相忘江湖

來說說心底話吧。

明天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今天每個人都煞有其事說要怎麼度過這「最後一夜」。

嘻嘻笑笑恁般無謂，誰也沒往心裡放。

末日嘛，哪年缺席過？日子不照樣過，太陽依舊升起，日日復年年。

下午接到通電話，客戶女兒打來的。

她母親與我娘認識十多年，我去年底第一次見她，在醫院。

每次送理賠心總有些顫顫，她的身子那般瘦小啊！有多少器官可以切除？

我對癌症不算陌生，好幾個親人都是因為癌症過世的；但他們很幸運，發病時走得很快、幾乎沒有什麼痛苦。

當然－－也許這只是局外人愚昧的高傲。

說實話，我從沒有、沒有見過一個人活得如此苦痛、如此艱難，卻依舊拼命撐著、拼命忍耐著要活下去。

我娘說：是因為她女兒。她不想留她女兒一個人孤伶伶在這世間。

她們家只有母女倆相依為命，母親靠著打零工一點一滴慢慢將女兒拉拔長大。我娘剛認識她時，日子曾拮据到三天吃一包美乃滋度日。

諷刺的是，最後竟然是靠著罹癌的保險金才總算過上較安定的生活。

她生病後依舊努力工作。她們家養了很多狗，都是從外面撿回來的。她女兒年紀同我差不多，卻很獨立自主、體貼孝順；還有個疼她的男朋友，兩個人快要結婚了。

我娘說：她女兒希望她放心。她不會只有一個人、她會好好活下去。

有些事不可避免，有些人莫可挽回。

此時此刻，我依然記得，初見她時那虛弱而溫暖的笑容。

然而，記憶最是殘酷，時光翩然輕擦間只餘下淡淡傷感寂燼。

什麼都留不住、什麼也賸不下。

那些人、那些事。

2012/12/20，末日前夕－－

僅以此文悼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