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無淚》




 
《英雄無淚》詞/曲:楊海潮 演唱:汪正正
(電視劇《淚痕劍》片頭曲)
 
再一次看到你溫柔雙眸,忍住我心的顫抖。
再不能看到你如蝶似夢,飛旋中醉舞長空。
揚鞭躍馬,疾風卷黃沙,任豪情揮灑。
仗劍走天涯,無牽無掛,將進酒杯莫停啊!
面對這江山的蒼涼如畫,有什麼不能放下。
拋開這世間的爾虞我詐,紅塵中來去瀟灑。
揚鞭躍馬,疾風卷黃沙,任豪情揮灑。
仗劍走天涯,無牽無掛,將進酒杯莫停啊!
英雄無淚,更無怨無悔,蒼茫天地,恩義共我醉。
 
 
…………我是華麗麗分隔線…………
 
 

 
  「謝家庭院殘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銀牆,不辨花叢那瓣香。
  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
               ——《采桑子》 清‧納蘭性德
 
 
  全天下的人都誇讚司馬超群是天下少有地上無雙的大英雄。
  沒有人知道,永遠不敗的大英雄司馬超群原來是個既虛偽又卑鄙的懦夫。
 
  這個秘密就連他最親近的兄弟、最要好的朋友卓東來也不知道。
 
  除了我和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我的名字是吳婉。
  ——司馬超群是我的丈夫。
 
 
  十一年前的夏末,我嫁給了司馬超群,當時他還沒有成為大英雄。
 
  就跟大部分的人一樣,在成婚之前我們從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說過話。
 
  到了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我心情格外緊張,卻又隱隱含著某種說不出的期待。
  究竟,我未來的丈夫、這一生所託付的良人,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父親說他年少有為、積極果敢,將來必成天下聞名的英雄豪傑。
  母親說他高大英俊、體貼細心,將來絕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司馬超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當他那些好兄弟好朋友終於鬧夠洞房、打算退出去的時候,司馬超群忽然開了口。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我未來丈夫的聲音,嗓音略為低沉卻極富磁性。
 
  他只說了一句話、只問了一個問題:
 
  「東來為什麼沒有來?」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卓東來這個名字。
 
 
  那天晚上,本該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夜晚。我的丈夫卻連碰都沒有碰過我,只是一個勁地坐在桌前喝酒。
 
  他喝得並不慢,喝的全是最烈的酒,所以他很快就醉了。
 
  我一直等到他醉倒在桌上睡著後,才靜靜地自己掀了蓋頭,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
 
  我站在桌子旁看了他很久。
  原來這就是我今後的丈夫。
 
  ——高大英俊、體貼細心。
  ——年少有為、積極果敢。
 
  原來這個人就是司馬超群。
 
  窗外忽然刮進一陣冷風,吹得房裡的燭光隱隱晃動。
  我急忙走至窗前想將窗戶關上,卻在窗口瞥見後院涼亭裡坐著一個孤獨的身影。
 
  ——那人一襲紫色絲袍,坐在紫檀木椅上用紫晶杯喝著紫色的波斯葡萄酒。
 
  映襯著前院的熱鬧喧囂,那人孓然的背影看來卻是無比寂寥。
 
  我看著那個一身明紫的人,一種女人特有的感知力讓我心裡忽然浮現一個名字。
 
  ——紫色。
  ——紫氣東來。
  ——這個人就是司馬超群口中的那個人嗎?
 
  當我從怔愣中回神,屋裡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
 
  本該通宵達旦不熄,借此象徵百年好合、白頭偕老的龍鳳喜燭如今卻滅了。
 
  ——是否暗喻了這場婚姻的失敗?
  ——我們兩人之間又是誰會先死?
 
  那晚,我怔怔凝視著喜床上那套我親手繡的鴛鴦錦被,一夜未眠。
 
  我知道屋外坐著的那個人也喝了一夜的酒。
 
  我沒有起身去看,但我就是知道。
 
  正如母親所說的,司馬超群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他高大強壯英俊,威武豪爽,輪廓分明的臉上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
  無論任何人見到他都能感覺得出他的真誠、他的熱情。
  每一個人都說他將來必定會成為舉世無雙的英雄人物。
 
  他對我很好,對朋友也很好,認識他的人沒有不誇讚他的。
 
  他經常對我噓寒問暖,總是細心地詢問我的意見、關懷我是否有其他的需求。
 
  天冷時他為我添衣、天熱時他為我拭汗。
  吃飯時他為我夾菜、出門時他為我撐傘。
  一個女人這一生最渴望得到的,不就是這樣溫柔體貼的良人嗎?
 
  但為什麼這一切在關起門之後就全變了?
 
  當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時,他絕不會主動開口向我說話、也絕不會朝我看上一眼,總是獨自默默的坐在桌前喝他的酒。
 
  英姿颯爽的神情再不復見,他經常皺著眉頭邊歎氣邊喝酒,當他喝到半醉的時候,有時會癡癡凝視著房內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
 
  ——就好像那裡站著一個人。
  在他的眼裡我根本就不存在。
  他之所以娶我這個妻子回來只是為了當個門面、當個擺設給其他人看。
 
  我一向是個知分寸的女人,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很快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表面上我們是一對恩愛夫妻,私底下我和他卻相敬如賓。
 
  ——如果後來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也許這種假象將永遠維持下去。
 
 
  新婚的隔天,我就見到了我的丈夫口中最要好的兄弟、最重要的朋友。
  「紫氣東來」——卓東來。
 
  我不得不說有時女人的直覺實在靈驗得可怕。
 
  他依舊穿著一身紫衣,身形有些瘦弱卻站得很挺很直,蒼白清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有眼底淡淡的一抹黑影透露了徹夜未眠的疲憊。
 
  我的丈夫也發現了,但他卻什麼也沒有問。
  ——就好像他根本沒看到一樣。
 
  原來他就是卓東來。
 
  看著他淡然而平靜的對我微微點頭,我也微笑的對他欠身回禮。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我,我同時也在觀察他。
 
  我的丈夫沒有說話,只是溫和的看著我們。
  他的存在就好像只是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平和假象,卻一點也不在乎檯面下的洶湧暗潮。
 
  過了很久,他似乎終於確定我不可能有能力對司馬超群造成什麼危害。
  所以他放心的走了。
 
  但他臨走前那冰冷眼神中的警告卻讓我至今想起依舊還會發抖。
 
  ——原來他早已看出我們都是同一種人。
  ——我們都是那種不管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
 
  經過昨夜,我似乎隱隱知道了許多秘密。
 
  但我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的丈夫不愛我,但他還是會抱我,因為這是為人丈夫應盡的義務。
 
  這一類的事他一向都能做的很好,做到完美無缺。
 
  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其實他本來不想抱我的。
 
  新婚後的三個月,他每天都會回房,卻從沒碰過我,只是不停喝酒、喝醉了就看角落、醉倒了就睡在桌上,每天都重複一樣的事。
 
  我從沒有說些什麼,也沒有管過他。這類的事不是一個名義上的妻子所能管的。
 
  直到有一天,我的丈夫被人從外面抬了回來。
 
  他神智不清、臉色潮紅、渾身因高熱而顫抖,嘴裡還不斷發出喃喃囈語,顯然已失去意識。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卓東來失去冷靜的樣子。
  我看著他緊張地查探司馬超群的身體狀況、看著他鎮定地派人去請大夫前來、看著他怒聲責問跟司馬超群出去的屬下。
 
  雖然他看似有條不紊地處理好每件事,但衣袖下緊握的拳頭卻洩漏了他的真實情緒。
 
  ——當他檢查司馬超群的脈象時,一向穩定的手竟在微微顫抖。
  ——當他親自把濕布擰乾,替司馬超群拭汗時,原本冰涼乾淨的水竟泛著隱隱淡紅。
 
  這些事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
 
  雖然我是司馬超群的妻子,但面對這一切時我卻像個無關緊要的外人一樣。
 
  我忽然覺得站在這裡的自己很可笑。
 
  大夫終於來了,當診斷結果出來後,每個人望向我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有的羞澀、有的曖昧、有的調侃、有的如釋重負。
 
  我只覺得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司馬超群竟然是被下了春藥。
 
  我平靜的看向卓東來,他沒有看我,只是淡淡的命人將司馬超群抬回房裡,臉上再沒有方才的倉皇。
 
  「那麼就麻煩夫人了。」他平靜的對我說。
 
  「哪裡算得上什麼麻煩,這是身為妻子應該做的。」我輕輕說,聲音很溫柔。「倒是卓先生的手要記得上藥,傷口碰水很容易化膿的。」
  卓東來,你為了強逼自己冷靜,甚至不惜緊緊握拳直到整個手掌都被指甲刺的鮮血淋漓。
 
  為什麼你能為司馬超群付出這麼多?
  為什麼你能為司馬超群做到這種地步?
 
  那天晚上,我的丈夫抱著我,嘴裡喊的卻是別人的名字。
 
  我眼角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但我不想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隔天早上,我的丈夫很早就起身,他坐在桌前靜靜的看了我很久,眼神中有懊悔也有痛苦。
 
  春藥雖然讓他失去理智,卻沒有讓他失去記憶。
 
  很久很久之後,他終於開口,嘶啞的嗓音中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這輩子是我對不起妳,無論妳想要什麼,只要妳開口,我都可以為妳辦到。」
 
  然後他就走了。
  沒有再回頭看我一眼。
 
  我沒有說話。
  因為我知道他在騙我。
 
  男人總喜歡承諾一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
  就好比摘下天上的月亮、就好比我要他不愛那個人。
 
  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我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不可能實現的承諾我不會放在心上。
 
 
  這件事過後,司馬超群就消失了。
 
  我去問卓東來,他只是淡淡的告訴我洛陽出了點事,所以司馬帶人前去處理。
 
  我不禁冷笑。
 
  我當然知道他是為什麼離開。
 
  ——他是不敢面對我?
  ——還是不敢面對卓東來?
 
  司馬超群,我的丈夫。
  沒想到你竟是如此懦弱。
 
  當我告訴卓東來我想出門去買些東西時,他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他要我稍待片刻。
 
  我本以為他要派人送我去,沒想到他卻放下繁雜的公事親自陪我出門。
 
  他不像司馬超群會為我撐傘,也不會幫我拿東西。
  ——因為這些事都有隨從代勞。
 
  當我挑選東西時,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
  沒有絲毫不耐煩,也沒有幫我出主意的打算。
 
  他說話總是慢慢的,像要讓人聽清楚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他的嗓音不像司馬超群那般低沉磁性,喑啞中卻透著某種說不出的性感。
 
  我們看了很多東西,卻幾乎沒有什麼交談。
  除非我特別問他,否則他幾乎不開口。
 
  跟他出門絕不是件開心的事。
  但我卻覺得很輕鬆。
 
  ——至少,我不用在他面前假裝自己很開心。
 
  當我們走進一間賣衣物的店面,我隨手挑揀著幾件斗篷,心裡估量著過些時候入冬變冷,該替自己添幾件冬裝才行……
 
  我還在考慮買哪個顏色好,卓東來卻忽然開口:「白色比較適合。」
 
  他的聲音很柔和。是我至今從沒有聽過的語調。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
 
  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卓東來。
  那些陰沉、狠毒的特質似乎在這瞬間已經從他身上消失。
 
  他正注視著一件白色的貂皮斗蓬,眼光平靜而溫柔,輕輕的說:
 
  「白色一向很適合司馬。」
 
  我們買了那件白色的斗蓬。卓東來自己又挑了件紫色的。
  式樣很類似,卻絕不相同。
 
  ——我什麼都沒有買。
 
  回程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問出一個我一直想問卻始終沒有問的問題——
 
  「你今天為什麼要特地陪我出門?」
 
  卓東來冷冷看著我,灰色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溫度,「因為司馬臨走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妳。」他簡單的說。
 
 
  之後當我下次出門,我拒絕了他的同行。
 
 
 
【待續】
 
 
…………我是華麗麗分隔線…………
 
 
作者感言:
 
  聽說電視劇《淚痕劍》的吳婉形象被塑造的很討人厭,看來應該是真的,連張她和卓爺的劇照都找不到-_-
 
  我還沒看《淚痕劍》,因為不想被改編的劇情擾亂當初古龍大塑造的角色印象。像吳婉就改變蠻多的,汗。
 
  總之在原著裡對吳婉的著墨並不多,所以我才想從她的角度來寫司馬和卓爺。
 
  大家也可以猜猜吳婉愛的人到底是誰。
 
  司馬給我的印象其實並不好,他表面上維持自己的英雄形象,把很多過錯都推給了卓東來,自己落落寡歡、感歎身不由己;雖然因為對卓爺的友情而沒有對他下殺手,卻又拼命利用卓爺對他的在乎刻意去傷害他、打擊他。
 
  就是這一點讓我很感冒。
 
  那些被天下人稱為英雄的人物,或許實際上都是些自私的人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安安你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